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出版發行研究室副主任 陳含章

文化財富：越來越多的實體書店成為一個多元化的文化體驗空間綜合體，對此您如何看待?

陳含章：引入多元經營模式，可以說是實體書店在經歷了慘痛的“倒閉潮”之后探索出的一條生路。多元業態模式是各種業態高度關聯、有效聚集人氣、提升品質、實現多種業態共贏的成熟商業經營模式。

在此之前，僅有少部分書店開展了包括圖書在內的兩三種業態的經營，通常是圖書+學習用品模式。我國臺灣誠品書店以及日本、歐美一些優秀書店的做法，還有互聯網思維的風行，打開了實體書店經營者的眼界和思路。目前書店的多元經營混合了從出版到創意文化、教育培訓、生活休閑等多種業態，有些超級書店甚至混合了數十種業態之多。

混業經營的模式有效提升了書店的附加值，在增強了讀者文化體驗的同時提供了多種關聯消費，創造了新的利潤空間。書店成了時尚、新銳、新潮的消費場所，迎合了新生代讀者的多元文化消費需求。可以預計，這種趨勢還將逐漸由一、二線城市向三、四線城市蔓延。

文化財富：多元化業態探索的經營理念，是否會造成圖書板塊的弱化甚至喧賓奪主?

陳含章：多元業態對圖書主業是產生強化還是弱化的作用，完全取決于經營管理者的才干和理念。多元業態發展模式對書店的經營管理者提出了極大的挑戰，如何科學地遴選、統籌和管理多種業態類型，使各業態之間能夠相互支撐、共贏發展，是管理者需要必備的一項技能。

如果書店定位準確，副業與圖書主業高度關聯，并成為有益的補充和支撐，那么多種業態所產生的聚合效應將為圖書主業帶來更多的客流量，產生更大的利潤，同時也發揮更大的社會效益。反之，如果管理者為追求利潤最大化，以圖書為幌子，重在發展其他業態，忽視圖書的選配與銷售，也就失去了書店的真正內涵，圖書弱化是必然而然的。

從目前走訪的情況來看，大多數采取多元經營模式的書店采取了突出主業的做法，包括確保圖書銷售的比例大于非書銷售的比例、確保圖書賣場占據有利位置和更大面積、確保提供優質穩定的圖書營銷服務等。

文化財富：以西西弗、言幾又為代表的特色書店正在全國加速連鎖擴張。這是否成為一種趨勢?

陳含章：連鎖經營是企業做大做強的一條行之有效的發展模式，通過把獨立的經營活動組合成整體的規模經營，實現規模效益。開展書店連鎖經營，向集團化和特色化發展，有助于塑造品牌形象，改變當前“規模小、經營散、實力弱”的狀況，增強書店的抗風險能力。這也是此次中央11部門《關于支持實體書店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所明確提倡和鼓勵的。除了多元經營和發展連鎖模式以外，在互聯網時代，線上線下融合發展，實行線上營銷、線下體驗、交易方式多樣化，也是實體書店未來發展的重要趨勢之一。

文化財富：實體書店的發展，越來越多地受到房地產力量的影響。對此您怎么看?

陳含章：確切地說，是國內一、二線大城市的民營實體書店受房地產的影響較大。在這些城市，房地產上漲帶來的高租金已嚴重擠壓了包括書店在內的實體商鋪的利潤空間。根據我們的調查，大城市的店面租金普遍占到成本的30%至40%甚至更高，在經營成本中占最大比重。減免增值稅等優惠政策所帶來的利潤很容易被上漲的房屋租金所沖消。

因此，能夠降低租金成本的做法，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當前民營實體書店發展的困境。但短期來看，期待市場上店面租金大幅度下降是不現實的，而希望像其他行業通過提高產品價格來轉嫁成本壓力，在目前的圖書定價制度下也不現實。

值得欣慰的是，《意見》鼓勵房地產企業、綜合性商業設施、公共服務設施等為有社會影響力的實體書店提供免租金或低租金的經營場所，為民營實體書店指出了一條發展路徑，并且這一路徑已經被言幾又、西西弗等品牌連鎖書店證明是行之有效的。

擁抱地產，以文化內涵為其提供潛在增值，作為低租交換，或許是當前實體書店降低地產影響的最直接方式。由于目前實體書店發展正逢上城市購物中心高空置率的時期，為了吸引客流，提高文化品質，商圈愿意與書店聯姻，通過減免或降低租金的方式實現雙方的互惠互利。但是，這種機遇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將來怎么辦需要書店經營者有長遠考慮。

文化財富：對于整個行業來講，現在還有哪些政策是缺失的?

陳含章：《意見》提出了包括土地規劃、財稅金融、創業培訓、行政管理、市場秩序在內的五大措施來鼓勵實體書店發展，已經相當全面，關鍵是政策如何盡快落地。比如，《意見》提出要“完善圖書市場價格管理機制，打擊惡意打折、無序競爭行為，為實體書店發展營造公平有序的市場環境”，事實上，近幾年出版主管部門就網絡書店低價售書問題已經與有關部門和機構做過多次溝通和努力，但目前仍未見結果。所以，關鍵在政策落實。

來源：中國文化報 責任編輯：林思喆